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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三章  (第2/4页)
旅舍一向是情侣的好去处。    旅舍每处布置都富气氛,每转到一角,都有人向我鞠躬,然后急步向前报告。    在旁人眼中看来,一定是夸张而滑稽的吧,但我不是旁人,我很感动,良久没有这样被重视,这种排场使我跨出去的每一步都矜持起来,而我还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少女。    耳边响起玛琳的叹息“这种老土的事要是做起来,还挺管用。”    我为自己难过,一定是很寂寞了,不然不会沉醉起来,我一半清醒地为自己伤悲。    他老远看见我便站起来。    我没有说话。    事情比他想象中容易,抑或同他想象中一样?    他也没说话。    目光非常炙热,找对象燃烧,我正在尽情自怜,如冰水般扑灭这两股火。    太早了,白天的思维不能集中,我有点恍惚。    侍者将威士忌加冰放我面前。    他有什么意图,他知道多少?    经过昨夜那一幕,再胡涂的人也知道国维与我之间有不可弥补的裂痕。    他想怎么样,是很明显的事,不必周博士来分析。    我叹口气,喝完酒,站起来离去。    他没有叫住我,可能不记得我的名字,可能同情我,认为应当给我更多的时间考虑。    侍役同我说:“陈太太,你的房间换过了。”    我抬起头“不必,我这就走。”    “朱先生吩咐的。”    他给我一间套房,可以看见海,露台的长窗敞开着,沙滩上尚有外籍年青男女在嬉笑追逐,并不怕冷,也不怕细雨。    几时我也跳进狼里,一直游出去游出去。    天与水都是灰色的,海鸥点点白,欠缺明媚,多一份气质,不大像东南亚的海滩。    他给我这样一间房间,是要我留下来。    转身,看到衣柜,更是一怔,粉红色丝垫衣桇上挂满今季的衣裳,下一层放着皮鞋与手袋,抽屉里是内衣袜子。    我走入浴间,丝袍搭在椅子上,拖鞋放在梳妆台前,一切都准备好了。    噫,陈宅不留人,自有留人处,这里有人把我当公主一般看待。    从一双手转到另一双手,一些女人过了一生。    那篮花搁在会客室中央,继续发散香气。    我靠在露台的长富门框上,纳罕今晚是否会有月亮,但今日的白昼不讨人嫌。    我换上自己的旧衣,轻轻带上门离去。    侍役守在门口,一见我,马上去通风。    我走到门口,钟邺已迎出来。    我客观地打量他,真不愧是个英俊的男人,面孔线条硬朗,高大、强壮,修饰得十分漂亮,意大利西装、薄底平鞋。    他是如今少数漂亮的男性化的男人,也许是先入为主,他总给我一种略为不正派的感觉。    他没说什么,只是送我到停车湾。说送,也不正确,他堕后许多,约有数十步之遥。    但我可以觉察到他的目光紧紧追随我。    他双手插在口袋里,维持沉默。    侍者侍候我上车。    他站在那里不动,车子驶出去许久,在倒后镜里,还看到越缩越小的他,站在喷水池前。    车子拐弯,他才不见。    我略感震荡。    有一种乖巧的孩子,从不讨大人的厌,有什么要求,总以目光暗示,静静站一角等待,这种原始的态度常常无往不利,想不到一个成年男人亦懂得这个秘诀。    家变得空洞简陋,没有什么值得留恋。    柄维已经出去,女佣在收拾他的房间。    书桌上多一大叠书,我看了数眼,什么易经浅释,天象凶吉。    柄维就差没有组团出发去寻求长生不老之葯。快了。    雨还在下。    气温陡然下降,娇怯的女士已可作瑟缩状,如有名贵皮裘,也可搭肩上。    但我忽然想游泳。    我学会游泳,不过是早两年的事,不是忽然致力运动,而是怕遇溺。    周博士说得对,我的恐惧实在太多。    她说过一个故事给我听。    “一个仆人,到巴格达的市场去趁墟,在那里,看见死神朝他装鬼脸,他吓得魂不附体,赶返家中,求主人赐他一匹马,往麦加方向逃去。”    “主人看着仆人向麦加飞驰,实在不服气,亲身到市场去,见到死神,问他:‘你为何吓唬我的仆人?’”    “死神回答:‘我没有唬吓他,我只是作了个诧异的反应…他怎么会在巴格达出现?因为今夜,他与我在麦加有约。’”    听得我寒毛全部竖起来。    连忙问:“这个故事寓意何在?”    周博士微笑“躲不过的。”    我泄气。    “豁达一点,”她说“有时候弄巧反拙。”    我不响,手臂枕在头下。    “你老给我一种不必睡不必吃的感觉。”    我朝她笑一笑。    “最近在练习白天活动?”    我点点头。    “这是好现象。”她说“童年时的不快,也最好忘记它。”    如果能够忘记,就不会在噩梦中看见母亲。    “你愿意申诉童年的不快?”    “你不知道我的事?”我问。    “我这个人没有好奇心,你说多少,我知多少。”    我很钦佩。    钟邺也是个不问不讲的人。    我忽然红了脸。    怕明察秋毫的周博士看出来,别转面孔。    “令堂可是葬在本市?”周博士说。    “不。她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去世,事隔良久,我才辗转得到消息。”    残忍的婶婶得意非凡地把我拉至一旁,留神地盯着我表情,告诉我:“你妈死了,死在外国,那男人抛弃她,听说她是吃了葯死的。”    她们恨她,也连带恨她的女儿,没有几个成年人,会得顾住儿童弱小的心灵。    我再小也知道这些大人的意图。只是淡淡地。    她们诧异,又说:“这孩子,倒是真像她母亲,全无亲情,只有自己,没有别人,听见妈死了,一滴眼泪也没流。”    连带我也恨母亲,因为她不争气,连累我折堕,抬不起头来。    在心底下,很深很深的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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