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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一0四章  (第6/9页)
 “这样最好!”增崇又问:“是不是全班都召。”    “只要于病有益,不妨全都召。”    “多一个人看好些!”说着,增崇匆匆而去。    一回到内务府,增崇叫人派车,分头去接。住在杨梅竹斜街斌升店的杜钟骏,刚吃完晚饭,听说皇帝病重,连洗脸都顾不得,上车就走。到得前门,只见有个骑马的太监来催,杜钟骏越发担心,同时已颇困惑,两个多月未见皇帝的面,只听说皇帝虽不见好,亦不见坏,不知何以忽然会病重?    到了内府公所,只见二班的周景焘,刚刚请脉下来,只说得一声:“病势很重!”杜钟骏还想再问,增崇已在一叠连声地催了。    于是急步赶到瀛台寝宫。皇帝坐在外间的炕上,左手托腮,右手放在炕桌上,愁眉苦脸地一语不发。    杜钟骏亦顾不得发问,跪在垫子上切脉,脉象动而细,中气不足,肝中亦似乎有病。    “怎么样?”皇帝一张口,气味很重,他用带哭的声音说:“头班的药,吃了一点用处都没有!问他们,他们又没有一句决断的。你有什么法子救我?”    “臣两个月没有请过脉。”杜钟骏问道:“皇上大便如何?”    “九天没有大解了!痰多气急,心里发空。”    “皇上的病,实实虚虚,心空气怯,当用人参;痰多便秘,当用枳实,但却难着手,待臣下去细细斟酌。”    “你务必要用心开方!”皇帝的哭声又出现了:“我服你的药原很对劲,以后改了轮班,也不知道谁的主意,把你派到三班。你总要好好救我一救!”    “是!”杜钟骏心里酸酸地,低着头说:“臣一定尽心尽力。”    退出瀛台,转到军机章京的直庐去开方子,内务府四大臣都在那里坐等。杜钟骏费了好些时候,才得完工。继禄一看脉案,不由得大吃一惊。    “你说‘实实虚虚,恐有猝脱’,这样写法不怕皇上害怕吗?”    “皇上的病,不出四天,必有危险。我进京以后,不能医好皇上,已很惭愧,到了病坏还看不出,何以自解?”杜钟骏突然气涌心促,异常激动地说:“你们叫我不要这样子写,原无不可!不过以后变出非常,我得预先声明,我不能负责。”    “他说得有理。”奎俊接口说道:“我们也不能负责的,不如问问上头,看他们怎么说。”    “他们”是指军机大臣还在秉烛以待。等杜钟骏把他先前的那番话说明以后,醇王看一看张之洞说:“我们知道就好了,不必写吧!”    杜钟骏点一点头,只语不发,回到原处重新开了张方子,将脉案中“实实虚虚,恐有猝脱”八个字删掉。    回到斌升店已经二更时分,杜钟骏由于第二天一大早仍须进宫,不能不早早上床,但心事如潮,辗转反侧,无法入梦。这样子过了有个把钟头,忽然听得房门声响,一惊问道:    “谁?”    “老爷,是我!”是他的听差杜升,捻亮了灯,到床前揭开帐子说道:“掌柜来说,有极要紧的事,要见老爷!”    杜钟骏既惊且疑,不过没有不见之理,便即说道:“好!    让他进来。”    等他披衣起床,斌升店的赵掌柜已经踏了进来,先请个安道歉:“这么晚了,把你老从炕上惊吵了起来,真是不该!不过,我也是身不由己。”他踏上两步低声说道:“有个太监是熟人,无论如何要见杜老爷,我怎么说,他也不肯走。请杜老爷就见一见他吧?”    “这可不行!”杜钟骏的语气很严峻:“除非他是公事来传话,我不能私下见他!而况是深夜,而况…。”他觉得不必再多说,所以把话咽住。    赵掌柜欲言又止地,终于俨然而退,但很快地又来叩门。    杜钟骏从门缝里看清楚,只有他一个人,方始开门放他进来。    “杜老爷,”掌柜是万般无奈的神色:“他要我来请问你老一句话。”    “什么话?”    “他说,杜老爷进宫请脉,是不是说过,万岁爷不出四日,必有危险?”    一听这话,杜钟骏勃然色变“这个太监是什么人?”他问:“是谁叫他来问这话的?”    “这个太监,”赵掌柜声音极低,但神色很严重“是崔二总管手下的人。”    杜钟骏也知道崔玉贵如今的权势已驾乎李莲英之上,本来还想将来人怒斥一顿,此时不由得气馁了。    “杜老爷,”赵掌柜又说:“你跟我说了,我跟他说,我会关照他不能到处乱说。这个人我很熟,我有把握。”    杜钟骏紧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才作了决定,真话说一半“四天”的话决不能承认。“皇上的病很重,有点危险了。”他说:“不过,我没说过什么四天之内,必有危险。医生能决人生死,道是活不过几天,无非说说而已,谁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!”    “是!我就把杜老爷的话告诉他。”    杜钟骏点点头,等他快出房门时,突然喊道:“赵掌柜,你把他打发走了,请你再回来,我还有话问你。”    赵掌柜答应着走了,约莫一盏茶的工夫,去而复回,一手提着一壶茶,一手托着两枚烤白薯,很客气地说:“杜老爷怕是饿了,粗点心,垫垫饥。”    “多谢,不饿。”杜钟骏问:“人走了?”    “走了。”    “说什么了没有?”    “让我谢谢杜老爷。”    “这个人,”杜钟骏问:“是在太后宫里的?”    “也算是太后宫里的。”    “怎么叫‘也算’?”    “他是跑腿儿的。不过崔二总管相信他,有要紧事儿,也常派他办。”    “那么,他今天来,自然是崔玉贵叫他来的。”杜钟骏问:    “他可曾告诉你,崔玉贵为什么要问这句话?”    “没有。他不会告诉我的。”    “你不是说跟他很熟吗?”    “是的。熟归熟,有出入的话,他也不肯乱说。来了海阔天空聊一阵,无非都是些宫里的笑话。”    “宫里的笑话?”杜钟骏说:“你倒讲点给我听!”    “是!”赵掌柜一面为他斟茶,一面想,斟到一半,突然想起似的问:“杜老爷跟江苏来的陈大夫很熟吧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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