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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八章  (第2/4页)
刀。”    我抬起头,看着窗外的天空,一刹那又似回来了,像是一直没有过,我仍是无助的女孩,随创造者宰割,他造了我这么一个人出来,又要毁灭我。    我夺过剪刀,插向继母。    她还在笑,丝毫没有防备,刀尖插入她胸膛,清楚地听到裂帛之声,她的笑意一时无法收敛,仍然滞留在面孔上,表情之诡秘,观者永远无法忘记。    我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手。    周博士问:“武器为什么插向她?”    “迁怒。当时太年轻,只懂得迁怒他人。其实百分之一百是我父女俩的事。”    “算了。”    “你不帮她?”    “她的伤口会愈合,你的永不,你说我帮谁?”    “她为何那样对我?”    “她恨你。”    “为何?”    “一则你个性也不是太可爱,二则她胸怀妒忌,三则她愚蠢。”    我发呆。    讲得再清楚没有,周博士确有道理。    我说下去:“一刀之后,觉得还不够,把剪刀用力拔出,还要刺第二刀,父亲根本呆了,没人阻住我,但那时大量的血自她身体喷出来,胸前乌溜溜一个洞,一股血泉,汩汩涌出,一下子把附近所有的东西染红。”    但她还站着。    肌rou已经僵住,那笑容始终不灭,可怕如鬼魁。    我一直拿着凶器,直到警察上来。    紧急电话是女佣打出去的。    “这么些年了,从来没有对人家说过:我一点儿不后悔,真是值得,以眼还眼,以眼还眼,看到血的一刹那起,我不再仇恨她。”    周博士摇摇头“这种事,原来是可以避免的。”    “避到哪里去?你肯不肯收留一个十多岁的怪女孩?”    她叹息一声。    “伤者没有死。”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    我却死了。    周博士的表情充满怜悯。    真的,我自己知道,以后没有在阳光底下出现过,直至遇见了他。    “我是个歹毒的人呢。”    周博士在踌躇。    “一分钟也没有内疚过。”又加一句。    “好了,把什么都说出来,有没有舒服一点?”    我摇摇头。    “你可以天天来,说上一千次,倾诉有抒发作用。”周博士说。    我还是摇头“会有帮助吗?”    “肯定有。”    “我愿意相信。”    但心中却没有信心。    我站起来告辞。    “你到什么地方去?”周博士关心我,拉住我的手。    我茫然说:“不知道。”    “我总是在这里的。”    “谢谢你。”    秘密倾吐之后,更加空虚,在周博士心目中,这件事也不见得独一无二,有心理病的人日日在她面前穿插打转,什么稀罕的故事她没有听过。    当年的检察官是位小姐,充满灵魂爱心以及工作的热忱。    她问年轻的我:“为什么要伤害他人身体?”    我冷冷答:“我要挖出那人的心,祭我亡母。”真戏剧化。    他们大惊失色,召了心理医生来与我谈话。    不是吗,虐待我,唯一痛心是我生母,间接就是侮辱我母亲,非要为她报仇不可。    这使我律师忐忑,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未成年少女,很难人罪,诚然,但是我的镇静,又不似精神错乱的人所有,他只好等待医院的报告。    陈国维在这个时候,进入我的生命。    外婆把他带来。    我也记得那一日,已经十一月了,天气出奇的暖和。    我在女童院内受监管,穿着他们发下的袍子,已经放弃一切,睡醒也不起床,拖我也拒绝起来。    同房的女孩巴不得到cao场玩,我一个人在房间里,陈国维在背后叫我。    “海湄。”他的声音有一股魅力。    我犹疑一刻,转过头来。    看到他穿着深色的西装,英俊、温柔、坚定,在那一刻起,我决定信任他。    女人常犯这种错误,毋论年纪,她们的直觉总是欺骗她们。    陈国维在那一次确实救了我。    我认为没有选择,外婆已经年迈,而他肯安置我。    其实路是人走出来的,本可以用母亲留给我的款子继续读书,住在宿舍中,挣扎向上,做一番事业。    但那时没有人教我,指给我一条明路,我从来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,因循到今日。    酒店歇业,我到附近的沙滩去。    星期一的大清早,周海湄居然在太阳底下出现,坐在帆布椅子上,看那碧蓝的海。    一对青年男女躺在沙上,半截身子浸湿,穿一式的毛衣短裤,是热恋中的情侣,紧紧地拥抱,不断接吻,世界再也没有其他,也不必要有其他,神仙不过是这样罢了。    整个小小私家海滩上,只有这么三个人。    众人都上班去了,为何这一双男女不用工作?他们是否故意告假来温存,抑或日日如此悠闲?    他们这样需要对方的身体,活着就是有这个好处,身体是柔软的,活动的,温暖的,抱上去感觉良好。    “海湄。”    真不相信,国维竟追到这里来了。    我抬起头,不,来人不是国维。    他开口说话,他竟然重新开口说话。    因为太过诧异,我也大方起来“我以为你怕我,不肯再见我。”    他坐在我身边,双臂抱着膝头。    “你并不觉得意外?”他看着海。    “你一定会得再出来。”我看着那一男一女。    “为什么如此肯定?”    “我不止欠你一点点,你也不止欠我一点点,事情没有这么简单。”    他讪笑。“这次弄假成真了。”    据说总是这样的,当事人永远相信他是全人类最潇洒的一个,事发后可以轻松地拍拍手离开现场,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予留下。但不,结局永无如此理想,结果往往凌乱一片,脱不了身,当场受捕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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